2007年5月21日 星期一

Pink Berry的可怕刨冰

© Photo by Jas Chen


朋友來了電話「你記得上次你來我們吃的那間冰店嗎?」「怎麼會忘?」「昨天我經過它,妳知道怎麼了?」「倒啦!」「才不是!滿滿的都是人啦!」

我簡直不敢相信,這間位於二大道上、八十幾街的小冰店,雖然有著乾淨的裝潢,新穎的陳設,可是那個冰,真是難吃到了極點!很少有冰可以讓我說難吃的,基本上,大阪機場的霜淇淋算上一個,不過由於在機場,勉強可以寬容。然而曼哈頓大街上居然也有這種錯誤,真是「紐約,什麼都有啊!」

這裡的冰是這樣做的:底層放著新鮮的水果切片、再放五六個類似白色小湯圓的無味點心,然後「結結實實」地填上很厚的一層冰,此時已經累積的很高了,但還不算,最上方再擠上一大團的優格霜淇淋,妙的是,這樣的一碗冰,完全沒有放糖水或煉乳,而冰的結構體巨大,又蓋得嚴實,根本也無法攪和開來吃。只能一湯匙一湯匙地先解決實在沒有味道的優格霜淇淋,然後望著厚厚的雪白的冰輕嘆,不知從何著手起。等到終於把上面的冰清掉了,下方的水果片已經可憐地凍到發紫,小糯米糰子也硬得不像話了。

這是我吃過最為道地的一碗「冰」,從頭到尾只記得冰樸實無華地、幾近自來水的味道,而且,一碗還要五塊又七十五毛美元啊!我想等我存夠錢,應該可以去曼哈頓開間冰店吧?應該會大賺特賺才是呢!


2007年5月12日 星期六

糖水間的…姑且稱之為布丁牛奶芋圓冰好了


© Photo by Jas Chen

一陣子完全不想寫任何與食物相關的文章,原因無他,實在是太熱了。

才不過五月的天氣,盆地的台北已經燥熱的難以讓人忍受,某家廠牌的汽車廣告大肆地宣揚著「專家預測,由於溫室效應,五十年後的台北將成為一個大湖…」照這樣的時節錯亂的方式走下去,說不定會成真也很難講。不過台北還沒成為大湖,我已經隨身下著小雨,粒粒汗珠在絲質襯衫的覆蓋下點點冒出,我是悶熱城市中蒸煮著的魚,為了不得不的原因,開著薰衣草紫的小車在大街小巷中穿梭,頂著晃閃閃的艷陽尋食著……

怎麼吃得下呢?

雖然是在冷氣間,可是面對著眼前的寶塔肉、北京烤鴨、沙公蟹、芝麻奶烙、酒汁蒸牛肉…卻是一點點食慾都提不起來,除了採訪日式料理,清涼的生鯛魚片,或西餐裡冰鎮鮮美的蔬菜沙拉可以讓我露出笑容,其餘的,都是在廚師熱切的目光之下不得不一口一口吞食的,這輩子可從來沒想到,「吃」可以是件這麼令人痛苦的差事。

熱到發昏的週六午後,懶在家裡完全地不想出門。「出去走走吧!」一樣熱昏的緹米如是說「家裡反正也是這麼熱!」其實沒怎麼吃得下午餐,於是空著肚子的兩人,得出的結論居然是「我們去吃冰吧!」自小身體就稱不上健壯(雖說身材可看不出來)梨子、柑橘、白蘿蔔等寒性食物,向來是禁食之列,更遑論冰品,當然年齒漸增,慢慢的也就沒這麼嚴格。然而冰品於我而言簡直就稱得上是珍饈,等閒想不到吃冰這種念頭。

在亞熱帶的台灣,吃冰的記憶也是一步步成長的記憶,每一次獲准吃冰或偷著買冰吃,都是一件大事。仍記得,二年級時拿著偷偷攅下來的一點零用錢,買了一隻五元、可以挑三種口味的ㄅㄚˇ ㄅㄨ,在回家的路上慢慢地品嚐花生、芋頭、百香果的滋味(哎呀,好像不小心透漏了年紀…);又或著三年級時,第一次參加同學的慶生會,私下偷偷地羨慕同學的好媽媽,為慶生會細心準備的迷你自製漢堡和玉米濃湯,然後在大夥圍在電視機前爭論「鐵劍、蘭花、鷹」的男女主角時,(似乎又透漏了關於年齡的線索)居然端出一大個冰淇淋蛋糕。「原來蛋糕也有冰淇淋口味啊!」當時的我如是想。

為著了冰淇淋蛋糕,三叔帶著我回請了同學。第一次上專賣冰淇淋的小館,位於天母的醉爾思。乾淨的門面,一派香檳色裝潢,全然地不同於街邊的小攤子。長列的雪櫃整齊地排著在夢裡才能出現的、不同顏色與口味的冰淇淋,空氣清冷而香甜,完全讓三年級的我眼花撩亂。還記得最後闊氣地在菜牌上點了一盤名為「四季」的甜品,是四球冰淇淋,全是粉粉的紅色,有櫻桃、草莓、野苺與覆盆子,上面淋著草莓醬汁與碎粒的核果,十分美麗。

大一點,上了初中,通勤上下學,從車站牌到家走路也要十分鐘,中間卡著一間義美。於是仍然是偷偷摸摸的,拐進去買一隻牛奶口味的霜淇淋,怕被說不定也在附近繞的家人親戚見到,吃一隻冰也是膽顫心驚。甚而更大了一些,高中了,一回家族聚會,吃畢晚飯仍不休歇,進了雙聖再接再厲。陳家媽媽看了看我,用眼神特許可以叫上一客。為了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吃冰而過度興奮,點了單子上叫價最高的「金山大地震」想著一定可以吃到最多冰淇淋。沒想到,侍應生笑笑地說:「你們人這麼多,很適合叫這個。」於是就給上了這一客八球的冰淇淋給一桌人分食,非但自個兒吃不到多少,還把原本也都摩拳擦掌準備大點特點心中的「小丑、香蕉船、水果聖代」的一干堂表兄弟姐妹的夢給「震」掉了。

然而最愛的,仍然是一盆最簡單的刨冰。

冰淇淋總是很難讓我吃完。由於少吃冰,總是吃得慢,不論是偷著吃或正大光明的吃,都很少能有在溶化前吃完一隻冰的時候,往往是捨不得地將殘骸扔進垃圾桶的下場,因之車站牌到家中之間的公用垃圾桶位置可都很清楚。刨冰則不同,吃完多了份有透明度清涼不說,嘴裡也不容易有甜膩的餘味。由於便宜,多半我也只挑著豐美的配料吃,圖他的清涼,剩下湯湯水水,不過就是冰塊與糖水的另一種型態,若留了下來也不會有種惋惜,更兼且,吃刨冰有一種小吃店的風情,大學生的、校園式的,很不一樣。

大概很難讓人相信,第一盤正式的刨冰,我是在上了大學才吃到。當時的男友也是個家中不讓多吃冰的孩子,一旦解了禁,發了瘋似地帶著我,大街小巷的尋冰吃,永康街的冰館、政大的中泰水果冰室、台大的台一冰店,都是時時駐足的地方。我喜歡冰館三月才有的當季草莓冰,喜歡台一獨到的麥角冰、喜歡現在已改建成麥當勞的中泰冰果室的綜合水果冰和泡麵加蛋。然而吃來吃去,最愛的依然是永恆不變的任何一間店都有的布丁牛奶冰,只是偶爾也會叫盤芋圓冰就是了。

在紐約整整四年,幾乎吃不到刨冰,除了遙遠的法拉盛有,再來就是中國城裡的武昌排骨有賣,由於不容易吃到,對冰的思念在溫帶國家裡也就慢慢地淡下來,現在人在台灣,連要吃碗冰要到哪吃,都得讓緹米打電話問也住在左近的友人。 在內湖路上的小巷子裡轉來轉去,終於發現了這間名為糖水間的小店。好久沒吃到刨冰了呢!忍不住貪心的加了三個布丁和芋圓。我想,滋味就不用我說了吧?


似乎拉哩拉雜地寫了一大堆嚴格說起來不能算是食記的東西呢,不過總算是滿足自己對於冰、好久不曾的思念吧?

2007年5月2日 星期三

上海鄉村的東坡肉


© Photo by Jas Chen

上海鄉村的東坡肉

既然有人在留言裡提到了上海鄉村的東坡肉,而上海鄉村的確是間可以推薦的老店,再加上東坡肉又實在是嗜肉如命的我的最愛,兼且檔案照裡剛好也有上海鄉村的東坡肉玉照,於是這些個「既然」、「的確」、「兼且」、「剛好」就讓這篇不在計畫內的文章順理成章地出爐。

我想,東坡肉之所以喚作東坡肉的典故,早該是大半炎黃子孫耳熟能爛的故事,是以在此並不贅言,不過,東坡肉的道地煮法,也許還是可以書上一書。「慢著火,淨洗鐺(ㄉㄤ),少著水,柴頭罨(ㄧㄢˇ)煙焰不起。待它自熟莫催它,火侯足時它自美。」這段據說是蘇東坡留下的燒肉煮法,該是東坡肉的祖傳秘方,是每個江浙菜師傅該貢上的一段話。

慢著火、少著水的煮法,確實讓流傳至今的東坡肉味濃汁厚,入口即化,而必備的調味料,酒,總也是將豬肉的臊味去除地乾乾淨淨。然而豬油的肥潤、稠密的醬汁,雖好吃,有時仍難免有著不當心就甜膩地過人的毛病,多吃點大概會犯噁心,據說杭州東坡肉的吃法是一定搭著冬筍波菜,說這才是道地的東坡肉燒法。杭州雖去過,卻沒在該地嚐過這道菜,但是想來配上波菜冬筍必然是解膩用的。就算不用冬筍波菜,青江菜可也是更為常見的襯底時蔬。

上海鄉村的作法就是鋪上一層青江菜,只不過我很少夾上一筷子,有空間的胃袋都拿來塞肉了,哪還顧得上菜不菜呢?這一點就是上海鄉村很可以一提的地方,雖說同樣地附上的白麵皮和青菜來解油膩,然而對我來說顯然不是必須。其東坡肉燉煮的爛熟入味,毫不費力就能使頂上焦糖狀、充滿膠質的豬皮輕易地在齒頰中分解,脂肪的部份潤而不膩,油脂似乎都往下融入軟爛的瘦肉部份,由於燉得透,即便是陳家沒牙的老奶奶都嚼吃得動。味厚然不鹹、油足卻不膩、帶著醬油的香、白糖提出的豬肉甜,我可以不配飯不配菜連吃好幾塊。當然,都這麼說了,如果是非重口味不覺得勁道足的饕客,說不定會嫌上海鄉村的東坡肉不夠味道,這一點就是主觀認知,難有定論。

曾經在紐約中城的綠波廊為著一點鄉愁,獨自一人點著一碗東坡肉(其實也就一人份的一小塊),在偌大且人聲嘈雜裝飾優美的餐廳中,我是唯一一個獨個兒用餐的人,也就只寒酸地叫了盤肉。看著餐廳中高談闊論的各國人種,孤獨感油然而生。就在險險掉下淚的當下,侍者端上小巧精緻的東坡肉,天藍瓷盤中,東坡肉四四方方齊整地被草繩子捆地結結實實,一刀輕輕劃下,泛著油光的晶瑩剔透和氤蘊香氣,我彷彿融進了肉香之中,在點點熱氣裡回到親愛的家人身畔……我想,許多時候,食物所能代表的不僅僅是溫飽,有時是一種記憶、一種感動、一種不得不,一種回家的感覺。

雖然,嚐了那塊令我有如許感觸的東坡肉後,我的淚真是止不住地掉下來。怎麼有人可以把東坡肉煮得那麼難吃啊!我更想回家了,回台北吃吃上海鄉村的東坡肉啊!

(話說回來,我就是對綁著的東坡肉情有獨鍾,不知哪天上海鄉村會改變作法,讓我的視覺也能得到滿足……至於為什麼我喜歡綁著的豬肉,這……不討論不討論!)